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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散文】晁惠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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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惠芳散文专号】


晁惠芳创作简介安徽合肥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副主席;合肥市蜀山区文联常委。。在多家报刊发表散文作品,其中数篇荣获不同的奖项。著有散文集《默默地爱你并获第二届“种子杯”安徽散文奖二等奖。



 

 推荐人语眼睛向下,关注底层,是一种悲悯情怀,更是一种文学立场。但愿,惠芳女士文中放射的人性之光,唤醒更多人的良知与温情。



晁惠芳散文作品(八篇)

晁惠芳

 

 

白天不懂夜的黑

 

超声波的候诊大厅里,坐着十多位在那儿等待着叫号的病人。他们基本上都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只有少数人抬头盯着那台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但通过字幕可以知道剧中主人在说着什么的电视机。

电视里播放的是感情剧。

“医生,我划个价”一个怯怯的女声打破了安静。我扭头看了看,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农村少妇。护士接过她手中的单子很快又递还给了她。“40元!怎么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一点?”她举着单子问。“便宜?你以为这是在菜场?你做就做,不做就算!”护士不耐烦地说。“便宜5块钱,就5块钱,行吗?”她的哀求让候诊厅内低头的、抬头的少数人忍不住地发出了笑声。这位少妇显得十分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一位脸色蜡黄、双手按着腹部的男人说:“算了吧,我哪有什么事?吃点药就好了,快去接孩子吧,接迟了老师又要说我们。”

看来,他们是生活在城市,却总是与城市生活擦肩而过的民工。

他们肯定是第一次来省城正规的大医院,在这里他们又一次感到了城市的太阳不如乡村温暖;城市宽阔、洁净的马路不如乡村的稻田、泥土松软;城市的空气因缺乏草叶的香味而让他们感到气喘。

 

 

听了那个男人的话,少妇离开了划价台,搀扶着他艰难地挪着步离开了候诊大厅。不知是去了交费处,还是去了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的唯一的能让他们暂时躲避风雨的屋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在想,他们是住在城市里,走在城市文明以外的人,国际新闻与他无关,体制改革与他无关,连最起码的社会常识也与他无关。他所关心的,是节省每一分钱。5块钱,对于他们来讲,也许就是一天的饭钱!是的,当一个人手里捏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只能维持基本生活的钱款时,他的消费逻辑就是,花最少的钱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曾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民工感冒发烧,为了省钱,从一个收过期的药贩子手中买了药。吃后中毒出现危险,不得不去住院,结果花了几千元。不少网民跟贴议论。有的嘲笑这位民工无知愚昧;有的斥责小贩没有良心;有的指责将过期的药品卖给小贩的人不道德;有的激扬文字,深挖根源,抨击社会……却极少有网民对民工的生存状态表示出应有的同情和焦虑。

想起一首歌叫《白天不懂夜的黑》: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我们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其实,民工是生活在城里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群体。可是,我们一些享受着他们服务的文化人,生活状态比他们好一些的城里人,举着先进文化、现代文明的旗帜,充满优越感地对他们进行文化批评和道德谴责,外加一阵刺耳的嘲笑。

这简单的斥责和笑声以我们的良知为代价,摧残着人类相互关爱的情感,亵渎了人性中善良美好的一面。同是天涯生病人,相逢何必笑别人?

我们热衷观看感情剧,可是,我们的感情在现实里却产生了裂变。人,生来是平等的,特别是在健康面前。

从医院出来,我看到了路边有卖不多见的拐枣。买了一小把,摘下一颗放进了嘴里嚼着,有一种苦涩掩不住的奇怪的甜汁,随着口水缓缓流进了心里……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立春前后的几天,晴朗的天气,十几度的气温,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可老天说变就变,昨天刮起风,还下了点雨。今天气温突然下降,似陡然换季,让人应接不暇。

“珍珠奶茶,热的”,“瞧一瞧看一看,热辣辣的羊肉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商品一律半价出售”“……”固定摊主从收录机里发出叫卖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回荡。

寒冷档不住腊月街头的热闹喧哗。

“大姐,行行好吧,快过年了。”一位弓着背瘦弱的老妪用一只塑料碗拦住了我。她穿得破旧不堪,鼻子冻得通红,凌乱的白发在风中颤动着。她使我想起那些子女成群却因愚昧贫穷而不得不离家出走的农村老妇人,便掏出五元钱放进了她那只盛着几枚硬币的塑料碗里。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我,又用重复的话去拦别人。想起了报纸上屡见不鲜的关于乞丐的报道,我的心头不觉一紧:她不会是装的吧?这年头,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啊!我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看到一个中年汉子表情厌恶地推搡着她,她摇晃了几下,跌坐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

汉子没看到,他走自己的路。

有人看到了,躲闪不及地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怜悯和同情,这种人类最原始、最朦胧、最浅显的情愫,难道会因为社会的发展,“进化”得不存在了吗?我想,就算她是装的,但起码在我刚才递钱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灵是美好的、纯净的、向善的。那一瞬间,我接济的是人道,不是人格。

“擦皮鞋,可擦皮鞋?”这声音是从我的脚边发出的。低下头,我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上却有着晨露般的眼睛,在浑浊的都市里,以一种清澈的期待盯视着路人。但无数双穿着皮鞋的脚没有一双愿意在她面前的那张凳子前停下。这时,不知谁喊了声“来了!”,那些卖钥匙链的、卖发卡头饰的、卖小玩具的小摊贩们,全都神色紧张地卷起自己的摊子,擦皮鞋的也闻风而动,几秒钟便消失在人群中,几秒钟又回到了原地。刚才他们虚惊一场——那个穿制服的人是个过路客!其实,这些小摊贩的摊子,一平方米足矣。

 

 

“妈妈,他们为什么跑呀?”这个孩子大约六、七岁。“怕被抓。”妈妈漫不经心地答。“他们又不是坏人,为什么会被抓呀?”孩子不解地问。妈妈沉默了几秒钟说:“他们干了不该干的事。”“为什么?”“你就别问了,你呀,如果不努力读书,考不上大学,将来也和他们一样,知道吗?”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种人生观的种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妈妈埋进了孩子幼小的心灵里。这颗种子夹杂着逃离苦难命运的强烈欲望,夹杂着妈妈对孩子的殷切期望和美好前程的热切向往,但这颗种子如此冷漠,开出的花将会散发出怎样的病毒去伤害他人?况且,一个缺少了悲悯和同情心的人,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

相对于有固定职业的人来说,小摊贩的生活确实不够体面。但他们不畏艰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生活,这就是一种尊严。我们的道德义务颂扬的应该是自食其力,是身处弱势也同样能用敞亮的方式和达观的态度生存下去的勇气。

只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上班族大都坐不住了。瞧!街上的人们,大多提着年货。发的?买的?别人送的?反正很多,很沉。大大小小的商店全都顾客盈门,员工们忙并开心着。唯有这些小摊贩,在自己的摊位后面,守着自己的小商品,发出苍凉沙哑的叫卖声。祈盼着人们春节前的大采购行动,能够带动自己的销售量,好为家人增加一些过年费。他们的叫声一声迭一声,在周围的电声、人声中显得那么孱弱。这声音仿佛是从泥沼里伸出来的一双青筋暴突的手,它呼唤生命中的一点点要求,这点要求,甚至只需买一个块把钱的小挂件、发卡、擦双皮鞋就可以满足。

风越刮越紧,小贩的叫卖声被风吹得跑了调……

人们加快了脚步,朝商场、超市、菜场的方向赶去,没有人在这儿停步。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一片随风而动的云——悄然无声。

 

和“剩女”聊天

 

拿到房间钥匙的旅客都走了。只剩下我和玲。我笑着对玲说:“我们两个剩女正好做个伴。”“什么,你也是剩女?”看到她惊奇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我知道她误解了,连忙解释说:“我说的是今天。”“哦,我自己是剩女,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和如此坦率的“剩女”住在一个房间,倒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果然,第一晚,她便向我说了一个又一个相亲故事,一直讲到我听得自然睡去。

那天安排的是自由活动,我和她兴致勃勃出门,一路相伴默契。她说:“姐,我还是第一次感到好旅伴是有的,只是可遇不可求。”这一点我太有同感,以前因找不到好旅伴,我才单身独游。由于饱尝了独行的不便,这次才选择跟团旅游。便应道:“是呀!好旅伴比找爱人还难。”她若有所思地说:“肯定有,只是还没碰到。”

玲个头高挑,面目清秀,本科学历,工作体面。相亲十多年,好小伙见了一个又一个,也处了三、五个,均因某方面的不满意而分手。

唉,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可她偏要找一个能和自己心心相印的异性!芸芸众生,都是穿梭而行擦肩而过。如何能在茫茫人海里捕捉到这条不知潜在何处的王子鱼啊!多年来,她像一叶扁舟那样东游西荡。经受了多次搁浅、触礁和风浪。猛回头,虽然看见生命之树已被厚厚的年轮包围,覆盖了原先那满树的葱绿。可是,35岁“高龄”的她,依然坚持着“绝不凑合”。

女人常常把一生的幸福,寄托在婚前对男性的精挑细选中,以为满意就会有好的婚姻。不太满意就一败涂地。其实,选得满意只是选择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因为在婚后的日子里,我们依然还会遭遇搁浅、触礁和风浪。甚至风帆折断了,船橹丢失了……婚姻之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颠覆。否则就没有众多女人婚后大嚷:“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自然天成的佳偶,几乎是不存在的。婚礼上,一对新人甜蜜地笑着,双方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最佳选择,别人也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未曾想婚后不久便风起云涌,乌云密布,在电闪雷鸣中化为乌有。

最近看到一篇文章,写了一位英国作家对美满婚姻的三部曲描述:在见到她时没想和她结婚、娶她几十年来从未后悔娶她、从未想到娶别的女人。

心心相印只是一种修辞性的说法,即便有,也只是一个罕见的例外。假使有幸成为这样的例外,双方默契如一人,但在以后漫长的婚姻里各自都不免会打个盹、走会儿神。夫妻之间相濡以沫,大都是长期磨合历久弥新的结果。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相同品种树上的叶子是相似的。一个类型的人是相宜的。比如大豆和蓖麻两个物种,种在一块地里,它们各发各的芽,各结各的籽,和平共处欣欣向荣。玫瑰花和百合种在一起,各抽各的枝,各开各的花,温馨宁静一片繁华。但郁金香与毋忘我种在一起,各赌各的气,各瞪各的眼,谁也不让谁,谁也容不下谁,最后双双耗竭而死……因此,如果你是一粒大豆,就找寻一粒结在任何蓖麻枝头上的籽;如果你是一朵勿忘我,千万别去碰任何一朵美丽香艳的郁金香。

只要找到了和你相宜的类型,然后,在婚姻的不同阶段,再按照当时的气候温度进行适量的施肥浇水除草松土。就一定能达到天长日久真诚相爱,体验终身相伴的幸福。

在即将回合肥的那个晚上,玲又跟我说了很多话。“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在最终极的意义上,人的生命本质都是孤独的。这世界越来越冷漠,人际关系越来越淡漠,但在人的内心,倾诉的渴望是多么强烈啊!

“只求基本满意,不求完全满意,你的终身大事立马就解决啦!”我在睡意朦胧中说着。但头脑是清醒的,我想玲一定也是。

 

婚姻这双鞋

 

    和她结婚以来,我经受了人们向我投来的种种目光。

揣测的目光:这个大帅哥,到底看中了女方的什么呢?

鄙夷的目光:18的俊男,取了一个口眼歪斜的女人,丢人现眼!

赞扬的目光:这个小伙子外貌美,心灵也美。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心灵美才和她结婚——我没那么高尚。更不是她有让我受益的条件使我动心——我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我和她从恋爱到结婚,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最初我们是高中文科班的同学。高中第三学期,默默无闻的她竟在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中获得第二名,这使同学们大为惊讶。在一次联欢会上,她用手风琴自伴自唱,同学们才发现,她的歌唱得也很好。特别是在那次“青春风采”演讲会上,她的演讲博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掌声。从那时起,同学们对因为生病而出现面瘫的姑娘肃然起敬。我曾对几个男生说过:她是一个深海。当时就有一个男生和我开玩笑:帅哥是不是看上了这个才女……

后来我们一起考进了本省一所大学的中文系,我们又成了同学。在无猜的相处中,我发现她很健谈,有思想有追求,内心丰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几天不和她见面,心里便憋满了只有对她才能讲的话。当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时,才发现我们已成为情深意笃的恋人。

毕业后,我应聘到本市一家成人高校工作。她读研后找工作因“面子”问题而屡屡遭挫。于是,她干脆做起了自由撰稿人,没想一炮打响。很快成为南方两家报纸的专栏作者,并被一家杂志社聘为文学栏目的责任编辑。我俩合作的一部电视连续剧剧本已通过专家评审。

 

 

去年国庆节,我们结婚了。

人们都认为我是个有福气的女人,丈夫不仅仪表堂堂,而且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也许,这对于一位美女,人们认为合情合理。可是有谁理解我们之间的爱情呢?

他爱我,因为理想中的能和他达到灵与肉高度统一的她,便是我。

我爱他,因为他正是我的那一个。即便我们的容貌互换一个位置,甚至只要他的肉体能支撑着他的灵魂,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人们只看见我是一个丑女,而反映一个人真实面貌的我的精神世界,谁也不愿去想。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是一个健全的女人,我的内心不仅充溢着对大自然的依恋之情,而且也溢满对宇宙人生的博爱之情。我喜欢旅游,也喜欢静观流动多变的云。广袤神秘的大自然,给人以众多的启示和向往。我喜欢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因为它让我贴进大地。我喜欢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因为它让我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我喜欢给丈夫一片安宁,让一个在社会的竞争中有些疲乏的男性,在我的身边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回归到一个自然状态下的人……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就没有权利得到正常的爱情?

他们

我们要为他人的观瞻而生活,我们都感到太累太疲乏太不能自己。

我们要为自己的感觉而生活,我们都感到太好太美满太适合自己。

现在我们向一切认识我们和将会看到我们的朋友宣告:帅哥与丑妹共同拥有的这双婚姻鞋是我们自己所有鞋子当中最合脚的。

 

鸡毛蒜皮中的拉琴人

 

同样是买菜,但今天我的步伐变得轻盈,情绪变得美丽。因为,在菜市的入口处,有一个人在那儿拉小提琴。

除正规演出或开业典礼外,只有在4星级以上饭店,才能偶尔发现吃饭时的背景钢琴音乐是乐师在现场演奏的。今天,在充满市井之音的菜市里,现场拉出的悠扬美妙的小提琴曲,像一道华丽的光,温柔地抚摸着菜场里的每一个人。

当然,现场没有华贵的地毯,没有辉煌的舞台灯。拉小提琴的人也没着燕尾服,穿皮鞋——他是一个失去双脚的残疾人。他坐在一个便于随身带的折叠椅子上,旁边放着2根拐杖。面前是一个放有麦克风的音箱。地上放了一个纸箱,纸箱里有了一些零碎的钱币。他旁若无人地拉着小提琴,神情是那样专注。好像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听,更不在乎有没有收入,只是做着他该做的事情。面对他如醉如痴的表情,我不太相信他拉小提琴仅仅是为了生存,他也许完全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艺术舞台;他也许只是表达自己的生命情怀。我不由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充满了对他的尊重之心在纸箱里放了些钱,感谢他为今天的菜场带来了一份最珍贵的气息。

几天前,我也遇到了一个残疾人。

那天我从一个服装店出来,将放有钱夹的包锁进电动车的后备箱里,正准备开动电门时,来了一位60岁上下的妇人。她左手握了几只平时常见的用芦苇叶编制的青色小鸟,右手抓住我的车把说:“小大姐,买一个神鸟吧,我是残疾人。”说着,便撩开了上衣,让我看她肚皮上一条长长的手术刀疤。看到这种情景,我拿了一只草编鸟问她多少钱,她说随便给。由于我知道这种芦苇鸟平时只卖1元钱,便找了一个5元钱准备给她。这时,她又赶紧拿了一只给我说,买一送一,你给10元钱吧。我非常不解地问她怎么会这样?服装店的老板听到我的声音,走了出来,并示意我不要给。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看到旁边出现了一个60多岁的男人,只见他对着服装店指指点点。我一下子全明白了,此时我觉得自己的善良被雾水浇透,有点发冷。我发誓,今后看到再怎么可怜的人,我都不会掏一个子儿!

可是,今天……

 

 

眼前这个双腿残疾者,他一不靠展示自己残缺的双腿来吸引路人的注意;二不用乞求哀怜的磕头去获取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我今天放在他面前的钱,没有施舍的成分,只是给听他小提琴独奏的报酬。我知道,自己的这点钱配不上他拉出的那些雅致缤纷的色彩、鲜活多味的生命。但我懂得,他的健全来自夜的健全,他的宁静来自夜的宁静,他的幽雅来自夜的幽雅。现在,匆匆过往的买菜者里不时有人驻足在他面前,往纸箱里丢些零钱,不知是出于对这位残疾者的崇敬,还是算给小提琴演奏者的酬金。也许,大多数人,只是坐享他健全宁静的幽雅之美,并不知道夜的残缺、夜的孤寂和夜的深沉。

在城市安静或喧闹的角落里,在洁净清爽或一地鸡毛的土地上,有渺渺飘来的乐器独奏声,不仅养了路人的耳朵,也让路人注目到他的坚强和自尊。

 

美女小D的七年之痛

 

        可能是看了我那篇发表在《合肥晚报》上《家住六楼临街房》的散文,和我几年前有过短暂交流的忘年交朋友小D给我打来电话,要到我这个居所看看。我笑着问:2个还是来3个?没想电话里突然就没有了声音,我以为是信号不好,便对着话筒使劲儿吼了一阵,正准备收线时,电话里传来她缓缓的说话声:惠芳姐,我离婚了。”“孩子呢?”“结婚时约定我30岁时要孩子,还没到要孩子的年龄。”“呀!不是出自她本人之口,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花容月貌的她会有如此的命运。姐,我们见面时再说吧。于是,我们相约一个我老公和儿子都不在家的日子。

    也许是因为几年未见,也许因为受离婚的打击,31岁的她有点美人迟暮的状态。

坐下不久,她主动开了口:姐,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我叹了口气说:像你这么一个漂亮女人,怎会遭如此不幸!她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说:姐,下辈子我再也不做漂亮女人了。

这么说,都是漂亮惹的祸?

是的,姐,您说对了。

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农村女孩的下一步便是寻婆家了,为了让这一天迟一点到来,我选择了复读。第二年高考我仍名落孙山。乡邻们的眼光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我的肌肤,父母时不时的数落又像盐粒撒在我撕裂了的伤口上。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早上,我独自搭乘了去省城的汽车。当天便找到一个给人带孩子的差事。人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带孩子更让我不知所措,3天后我被主人辞了。我又找了一家中介所,坐下不久,有一个雇主直接来到我面前,问我的文化程度,当我告诉他,我是高中毕业后,他高兴地说:哈,我不会看错的,就你了!说完就去找老板签约,要我去他家做事。我说我不会带孩子,因此不想当保姆。那位雇主说,我让你来不是带孩子,是教孩子。家里没有女主人,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为你租房子。

 

 

他领着我上了一辆小轿车,当时的感觉如做梦:这样的车与我遥不可及,怎么就这么坐在里面了呢?

坐在他身后,看到他眼睛直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转动,他的神态,他的动作,让我感到我们乡下的所有男人都不再是男人。
    很快到了一片住宅区,小矫车在一栋欧式二层小楼前面停下,他为我打开车门时说:我儿子今年10岁,早就单独睡了,楼上3间卧室,现在有一间是空的,你可以住。他看我面有难色,便连忙说:哦。给你租房是有条件的,你必须保证我儿子在你到来以后成绩进步,排名向前。否则我会立马辞退你,且不付一分工钱。为了自己有一个临时居所,我答应了。

这样,我比别的早出晚归的保姆多了一个任务——辅导孩子的学习,而这又是雇主最为看重的。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为了养成孩子独立思考的习惯,我读了不少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书,进行启发式教学。其实10岁的孩子是很好管的,在我耐心科学的陪读下,他的儿子对自己有了信心,期中考试,名次向前跃了10位。他连同前2个月的工钱一道付给了我。并声称,期末能保持到这个名次,他将给我奖励。

我已把他儿子的思路理顺了,期末,孩子的名次又向前进了2位,他没有食言,多付给我一个月的工钱。

我将那一个月的工钱退还给了他,我觉得是他让我在这个城市有了一个安身之地,够了。

转眼间寒假到了,回家时,他买了一套衣服送给我,我不要。他说,你呀,对自己太不在意了。

我说,此话怎讲?

他说,你长得这么美丽,又有着魔鬼般的身材,应该善待自己才是。

我不解地说,我没亏待自己呀。

他说,NoNoNo,你太不懂得珍惜了。花开一季,本该尽情展示一下才是。你知道吗?那天去中介所,在众多的大姐大妈中,我一眼就被你吸引了。这衣服是用你退给我的钱买的,其实是你自己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收了……

打那以后,他就时不时地送些化妆品、小饰物给我。直到有一天,他拎回了一个非常考究的包装袋,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为了表达他的祝福,他刚从专卖店给我买了一套时装,可以穿一下试一试,如果不合适,就去换一套。

姐,我们乡下小丫头,从未过过什么生日。那一刻,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去卫生间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啊,太漂亮了,我的小美女!他惊叹道。并一把抱住了我,要吻我。

我无法呼叫,只能极力反抗……两层楼的住房里,只有我们两人。暴行之后,我哭了。他百般柔情地哄着我,说他是认真的,他从第一次见到我便爱上了我,实在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为了对他今天的这个行为负责,他要娶我。就这样,半年后,我成了这座别墅的女主人。

 

 

婚后第7年,他的儿子如愿的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大学,我29岁。离约定怀孕的时间还有一年。那天晚餐后,一切忙妥。我对难得回趟家正在看电视的他提出了要孩子的想法。谁知他的脸一沉,说他都是奔的人了,要孩子,笑话!他的话在空旷的别墅里发出了可怕的回声,我一下子懵了。

可我,我只有29岁呀!那一刻,我好像发生了语言障碍。

29岁的女人还小吗?二八佳人,花开了十几年,即使没落,也属残花败柳呀!说着,他起身打开了自家的保险柜,摸出了一个存折扔到我面前说,我是很公平的,你不过是个保姆,我给了你7年的女主人待遇,你该知足了。我使用了你的青春美貌,我付给你钱,一年12万,这里是100万,这怎么说都能说得过去。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的美貌每年都在减退,而我没因此减少付给你的钱,作为商人,没几个能有我这么高尚!

听了他的话,知道再讲一个字都是多余的了。我很想把存折扔到他脸上,然后扬长而去。但是,我没这样做。我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必须用他给的物质补偿来疗伤。

姐,真的。也许7年就是婚姻的一个魔咒,不少女人成为这个魔咒下的孤魂。现在的我,已经懂得女人最该在意的不是容貌,朱颜辞镜花辞树是抗拒不了的自然规律。女人要学会善待自己,也许让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社会人是最大的善待。去年我用他给的84万,又贷了一些款开了个公司,现在运行良好,我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笑了。我看到了她容貌以外的另一种美丽,这是一个不会轻易凋谢的美。

 

逃票者

 

我常在下午下班后坐这路公交车去医院看父亲。

今天是周末,车上的人比往日多。车到市府广场站前后门大开,但前门拥挤,后门冷清。这时,只见一个三十多岁民工模样的汉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后门直接钻了上来。我知道他这样做仍然是为了逃票——逃一元钱的票。今天车内太挤,人们对他的这个行为无人理会。汉子看到了我,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我点了点头,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我是先认识了他的。

那天也是这个时间,车上没有这么拥挤。他拉着孩子低着头从后门上来时,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伙子重重地推了下去:“去!走前面,没素质!”我看到他拖着孩子返回车前门,车已开动了。“不就一元钱吗?”“这样的人可要当心,说不定还是小偷呢!”车上的人议论纷纷。

 

 

前几天,他从后门上来时,司机从前面的监视器中发现了他,回头对着人群说:“那个从后门上来的乘客,请你下来一下,从前门上。”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动也不动。司机见状大声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什么时候开车!白坐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哼!”于是,开着后门,关着前门的车就这么停在长龙般的待开车阵中。车上的人躁动不安起来,有叫他下去的,有埋怨他浪费大家时间的,有骂他小气鬼的……而他,脸上除了憋得通红外看不出丝毫的表情。看此情景,我拿出一元钱,传到前面的投币箱后,这场风波才算平息。而他,低下的头没有再抬起。

快到站了,我挪到门口准备下车。突然感到有人用手指拍我的后背,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他轻轻地对我说:“大姐,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啊!”他的话让我很不好意思,一元钱对我来说举手之劳,却让他这么念念不忘。同时我还感到,他其实还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他,珍惜每一块钢镚的背后,一定有着一堆化不开的沉重。

我知道对一个逃票者滥施同情是毫无必要甚至是可笑的,但我们不能漠视他的生存状况——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来节省只有一元钱的开支。

1935年,在纽约市一个最贫困、最脏乱地区的法庭上,一名老妇人因偷窃面包被审问。老妇人抹者眼泪说:“原谅我。我需要面包来喂养我那几个饿得直哭的孙儿,他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但法律是不讲原因的,法官当庭宣称罚款10美元。判决宣布后,时任纽约市长的拉瓜地亚从旁听席上站起来,脱下帽子,放进5美元,然后向其他人说:“现在,请诸位每人另交50美分的罚款,这是为我们的冷漠付费,以处罚我们生活在一个要老祖母去偷面包来喂养孙儿的城市。”旁听席上的每个人闻之动容,认认真真地捐出了50美分。这样,10美元的罚款如数上交后,剩余部分解决了她和孙儿一段时间的饥饿。

今天的我们,怎么了?

在崇尚知识、崇尚科技、崇尚竞争的现代社会里,贫穷的人似乎都是懒汉窝囊废,他们活该受苦受难。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每个人贫穷的原因也是各不相同的,但是,谁有心思去看去听去想呢?穷人成了没有文化、没有知识、没有能力的代名词。甚至认为他们大多是骗子,他们的残疾是假的,他们讲述的不幸事件是杜撰的,他们装穷,其实他们的手机刚刚才换,家里冰箱彩电样样俱全……

穷人富人、富人穷人,谁受到的伤害更深?需要追问的应该是我们的良心和道德感。

看过一篇文章,大意如下:一位教授为未来的牧师讲课。在讲到《》里“乐善好施的撒马利人”这一段时,教授安排学生在10分钟之内赶到另一个教室向其他人宣讲。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边上——是那位教授安排的。宣讲结束,教授对结果大为不满。因为,这些未来的牧师们在大讲特讲爱和同情的时候,没有一个给乞丐哪怕是一个眼神的表示。

教授以乞丐的口气说了如下一席话:“我饥肠辘辘时,你却夸夸其谈的地说成立一个人道主义俱乐部来解决饥饿问题;我衣不蔽体时,你却滔滔不绝地谈论我是否违反了道德规范;我无家可归时,你却悠然走来,口若悬河地对我宣讲上帝仁慈的庇护。你如此善良、如此高尚、如此神圣,可就在你身边的我为什么还是饿得发昏、冻得直哆嗦、感到孤苦无依呢?”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讲,贫困都是社会的恶之花。它伤害的整个国家。要减少这样的伤害,只有通过改变社会人际关系和人际制度才能实现。

 

小鸟唧唧唧

 

婆婆家院子里那棵去年只结了三颗果实的杏树,今年繁枝叶茂硕果累累,有些已经开始发黄,用不了几天就可以采摘了。

我们满怀希望地期待着……

有一天,我们看到有三两只小鸟在杏树上跳来跳去,时而发出“唧唧唧”的叫声。这给沉寂的小院带来了生机。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喧闹声。大批的小鸟在杏树上欢叫跳跃,叽叽喳喳,像是庆贺什么重大节日。走近一看,呀!凡是成熟的杏子都被它们啄过,有个别熟透了的已漏出了杏核。原来,它们是在为这天赐美食而乐不可支!

小鸟飞走了,个别胆大的,还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肯离去。想到我们昨天的表现,全都笑了起来,是呀!地球上的一切生命都拥有自己的履历和故事,我们不知道。

可以想象,有两三只到处觅食的小鸟偶然来到这里,发现了这棵挂满果实的杏树,让它们感到喜出望外的是,这里竟然没有那个到处都是的叫作“人”的庞然大物!它们高兴地蹦蹦跳跳,放心大胆地吃着,欢叫着。迫不及待地飞了回去后,找齐了同伴,向它们描述自己今天的历程,并津津乐道地向同伴夸赞自己觅食的本领,鸟们出神地听着,似信非信。于是,这几只小鸟便带着它们来到了这里。到这里后,鸟们一看,果然黄杏飘香,好一块幽静的美食园!它们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欢呼着,跳跃着,吃着,说着。当发现熟透的果实,它们又向同伴推荐着……

鸟们之间这种友善相处的行为,让人类感到自惭形秽。人自以为是大自然中最文明的动物,但在利益面前贪得无厌,常常不惜一切手段,将同伴打退。我们不如鸟。

想起十几年前,我捉过的那只鸟。

我用绳子栓住小鸟的脚,放在阳台上给孩子玩。本想着只要不时地给它撒点米、放碗水什么的,它会活得很好。谁知这小鸟怎么也不吃这嗟来之食,两天下来,米一粒也没见少,水碗碰都没碰过。眼看它奄奄一息,只好把它放了。后来才知道,麻雀这东西宁愿饿死,都不肯吃喂给它的东西。

其实,大地上的一切生命,包括一只蚂蚁,一棵小草,甚至那些濒临绝境的动植物,都拥有自己不可抹煞的生命尊严,人类看不到。

曾看到一篇文章写过这样一件事:在游览三峡的游船上,游客们都在甲板上看风景,忽然有一对美丽的蝴蝶飞到了甲板上方。这时,有不少游客去捕捉,群情激昂,欢声雷动。而有一对英国留学生只静静地站在那里观看。蝴蝶在惊恐中落到了女青年的肩头,这时有人朝她的男朋友喊:“抓住它,快!”小伙子很奇怪地用中文说:“怎么?你们不是把它们叫作梁山伯与祝英台吗?”

人自诩为万物之灵,狂妄自大,忽视地球上的一切生物。更为可悲的是,人有时会残杀同类。

在空中盘旋的这几只小鸟,是否就是发现这片美食园的那几只?它们带来的同伴被我们轰走的那一刻,一定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吧。



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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